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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互动但又害羞的别扭性子

闲看天下金作马19

  “滕,梓,荆!我之前真是瞎了眼还叫你一声哥,就该让五竹打你一顿再走!!!”一声怒喝,惊起一树鸟雀。


  范闲骂骂咧咧抓起梳子整理被揉乱的头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几日前五竹去了江南,滕梓荆就突然性情大变,没事儿便来招惹他,每次都把人气得跳脚才得意的跑掉。这不,一大早的,范闲正打算戴发冠呢,滕梓荆见了上来就是一顿蹂躏,本来就满头卷的不好打理,这下子真就乱成了一个鸡窝,他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却连个发冠的落脚地儿都没找到。


  滕梓荆悠哉的把拿来的衣服搭在美人塌上,走到范闲身后对着镜子里摆着臭脸的人啧啧出声,“让你早点起,嘿,就是起不来,”他顺手接过梳子,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打理起范闲的头发,“要不是我你都不舍得梳头,就刚才着急忙慌的样,那发冠戴上去,你要是能不扯个千八百根头发把它拿下来,我跟你姓范。”


  “嚯,那可真谢谢您嘞,可得麻烦您下次大张尊口,往我这耳朵里倒点金豆子,诶诶诶,紧了,紧了……哥哥哥,我错了,错了,真的,轻点,秃了要。”范闲被滕梓荆的动作弄得龇牙咧嘴,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真气人!


  “得了,穿衣服去吧。”


  范闲起身松了松筋骨,拿起衣服往身上套,脑里回忆起这些日子的种种,刚系上衣带,随即眼骨碌一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滕梓荆啊,滕梓荆!原来你竟然是这种人!“我听若若说小时候有个小子喜欢她,没事儿就拉她的辫子玩儿,她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长大了发现那小子一见她就脸红才明白,你说……嘿嘿,”他对着来上腰封的滕梓荆挑了挑眉毛,“你不会,哎呀, 被我,咳咳,高超的吻技,咳咳,折服了,哟哟哟,真是不得了,没想,诶,等,你干,干嘛!”


  腰封一束,滕梓荆突然抬手捏住范闲的脸颊,缓步前进,逼得范闲后退靠在了床柱上,他面无表情的扫视,“吻技?真是笑死个人。你要是忘了当时趴在我肩上喘的有多欢,我倒是不介意……”


  “别别别!都说了是被下药了我才反应不过来的,唉,怎么就在澹州遇上你了,等五竹叔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去,”范闲催了真气把滕梓荆推开,揉着脸上的印子悲哀的说,“他要是在的话,你现在就得搁海上飘着。”别说,这些天滕梓荆和五竹练武还是有点用的,可惜啊,是让范闲被折腾的时候更难还手了。


  “嗯?”


  “小时候我爹给我找了个不正经的老顽童作老师,他每天尽想些歪招教人,有一回还让我流了鼻血,被五竹叔发现了,当晚就把老师连人带床弄到澹州港百米外的一艘小船上,那时是捕鱼淡季,他还不会水,硬生生的用手当浆,边划水边喊了四个时辰才被发现,上岸的时候嗓子都哑了。要是你的话,我肯定,一定,绝对!让叔扔得远远远远远远远远远的!”


  “呵,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范闲穿着滕梓荆递来的靴子嘿嘿傻乐,“我跟你说,可逗了,五竹叔那天非要带我去海边看日出,还是我喊人去把老师捞上来的。”


  两人谈笑间上了前往澹泊书局的马车。


  今天是书局的开业日也是《牡丹亭》的初演日,平常聚集在范府门口的读书人们现在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澹泊书局前,少见的随意夹杂在寻常百姓里,交流起此前《牡丹亭》预热时流传出的小册子。京都城内人声鼎沸处,话题左不过范闲,澹泊书局和《牡丹亭》,提到这个能写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少年英才,往往多是溢美之词,此时这些话语透过马车的帘子传到范闲的耳朵里,听得人红了一片。


  滕梓荆瞅着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天地这么大,他却好像只为你活着。”自从露面之后,那个蒙眼瞎子总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范闲的身边,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时时刻刻让范闲的每一声呼唤都不落空,虽然隔着一条红边黑布,却好像满心满眼的都是这卷发少年郎,仿佛他的俗世只是范闲一人。


  这么些天滕梓荆也反应过来了,之前自己同范闲走在街上时那道不明方向的视线,以及几次掉进的位置荒唐的坑都是谁的手笔。这让他感觉有些不是滋味,于是总是莫名的想要去逗弄范闲。


  马车规律的摇晃着,范闲把思绪从帘子外的喧嚣处扯回,睫毛轻颤,会意后便羞赧的笑了出来,“五竹叔变了许多。他从前总是像个玉雕的人儿一样,冷冰冰的好像连感情也没有。我于是便拉着他去看星星,看月亮,把好吃的好玩儿的都带给他,给他讲有意思的故事,跟他撒娇,和他闹,慢慢的让我俩的足迹踏遍澹州的每一个夜晚,于是他对我也有了回应。你知道吗?有次澹州难得下雪,我偷跑到山上去玩儿,结果踩着石子儿打了个呲溜滑,一口气在尽是乱石的小斜坡滑出了七八米远,疼得我那是泣不成声,后来五竹叔竟然轻声细语的哄了我好一会儿,以前啊,他可是会拿着铁钎威胁,说什么再哭就要揍我一顿的人。”


  这么说来,到真像是范闲牵着五竹来了俗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他回过神来,“之前就觉得你不对劲,可是五竹叔和你说了些什么?他要是吓唬你了,别怕,有我在呢,不过你要是再这么欠扁下去, 等他回来了,你就得在海上多漂几天。”


  “随口说说罢了。”滕梓荆闭眼靠在车厢上,“他为你活,而我这条命只为家人活,遇到危险,你自己扛吧,我就先溜了。”


  “算你直白。”




  澹泊书局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是书局,后面是戏院,中间由一个内含池塘的园林景致以及一段入口隐蔽的廊道连接。戏院和书局都有独立的开口朝着两条不同的街道。此时戏院的几间包厢已进了人,这里头也有那天在御书房下棋的两位。


  李承泽和李承乾少有在皇宫外见面的时候,范闲前几日的一道上书倒让他俩在戏院见了。李承泽依旧是蹲坐在榻子上饶有趣味的翻看小册子,偶尔出言讥讽两句,“太子殿下坐的这么直也不怕腰酸。”见他不搭话,李承泽也不在意。


  楼下一阵喧哗,李承乾起身走到栏杆边,院里陆陆续续的进来了观众,范若若和范思辙在主持秩序,他左右看了也没找到范闲在哪儿。


  此时范闲和滕梓荆乘坐的马车后突然跟上了另一台马车,两辆车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最后一起停在了戏院街角的隐蔽处,范闲引着从车上下来的两位穿斗篷的人进了廊道的隐蔽入口,七拐八绕的上了一间房,进门落了窗口的薄纱,两人才摘下了斗篷,哦,原来是林婉儿和叶灵儿。林婉儿面有忧色,范闲和叶灵儿好生劝慰,等她心情平复了些,这戏也正好开始了。


  笛声悠扬,只见杜丽娘上台递出第一句唱词,“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今日这戏,只演两出,分便是《游园·惊梦》与《拾画·叫画》,戏不长,但把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恋唱得明明白白。


  一方小小的戏院内,你方唱罢我登场,不知有多少人看得瞪大了眼,踏出这道门槛,又会有多少马匹载着消息奔向各处,可惜了这考究的戏文,第一天只能被杜丽娘和柳梦梅的两张脸抢了风头。


  油彩之下,这两张脸竟然与林婉儿和叶灵儿有七八分相像,举止之间虽然作了艺术处理,熟识者却依稀能瞧出两人的影子。如此这般自然是范闲的安排。


  早在范闲与两人第一次相见那天,出了皇家别院他就带着滕梓荆去找了王启年,借着监察院的资料和关系网找了与她俩相像的戏子,随后安排滕梓荆伪装成口马行的商贩,将戏子扮成下人送进了皇家别院和林府去学习两人的神态动作,于是便有了这场特殊初演。


  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京都内知道两人者不少,但见过叶灵儿的人却不多,至于见过本就因为体弱这么些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林婉儿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而需要知道这消息的,今天基本都在院子里了。至于范闲找李承泽帮忙挑的伶官和乐师则成了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今日的杜丽娘和柳梦梅撤下后,他们这班人才会全面接手整本《牡丹亭》的排演。


  瞥见林婉儿一双望向戏台的凤眼已含热泪,范闲识趣的告辞,随手把包厢里的茶壶拿了,带着滕梓荆出门上楼进了另一间房。他接下来要见的人,就是日后这戏能不能唱得响亮的关键。


  杜丽娘登场后,李承乾的手便抓在拉杆上越握越紧,李承泽倒是看得开心,“他胆大的很啊。”


  “二殿下别说笑了。”身边突然冒出个笑得灿烂的少年,李承泽侧脸看清来人后也笑了出来,“许久不见小范大人,依然风姿绰约。”


  范闲故意伸舌舔了舔唇角,眼波流转,“托殿下的福,过了几天快活日子。瞧我好生失礼,还没拜见太子殿下。”说完,他向李承乾欠身行礼,“前些日子,有人给我送了些茶叶,说是极好的珍品,可惜范某乃粗人一个,不懂茶,尝不出个所以然。听闻殿下乃茶界大拿,还望屈尊品鉴一番。”


  李承乾还未开口,范闲已是将茶杯递过来,朝着他的一面,茶碟上隐约露出个纸片一角,李承乾看了一眼范闲,接过掩面喝了,趁机把纸片打开,上书几个大字,“曲终人散闲亭处。”


  “茶气清新,入口唇齿留香,滋味醇厚,舌尖回甘,确乃珍品。平日里没尝过这一味,倒不知是什么品种,吾也让人去采买些。”


  “说是小园亭,”范闲胡诌了个名字,“我再去问问产自何处,得了殿下的垂爱,那人定会欢喜。”


  见范闲接过茶杯手指偏动有所指,李承乾了然,“那便有劳了。”


  他同两人客套几句,便打算走人,李承泽也向他讨茶喝,范闲来了句,“这茶怕是比不上画舫的美酒。”


  没想到李承泽竟然厚脸皮的回了句,“自然,美人在怀喝什么都是好的。”惹得范闲下楼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怎么开始主动招惹他们了,小心到时候难以脱身。”滕梓荆跟着范闲进了戏院和书局中间隔断的园林亭子里,两栋楼都是没有窗户的一面对着园林,这地方要是找不到入口就隐秘的很。


  “放心,我有数,人应该一会儿就来了,你去接他。”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李承乾便被滕梓荆领着进了亭子,都是带着目的来的,等人坐好范闲直接开门见山,“我无意于派系之争,今日邀太子殿下前来单纯只是因为看二殿下不爽,所以想要透露一条消息,二殿下在监察院有些手段。”


  画舫之上,李承泽曾说范闲受教于费介,可这事属于机密(也不知道他家老头怎么有这个权利,让三处主办去教自己这么一个私生子),只有院长陈萍萍和范建知道。由此看来,李承泽对监察院的渗透已经到了核心位置。虽说太子插手监察院是庆帝默许的,可是这么些年来,太子的势力也不过深透到了一个小小的文书徐云章这样的层面,范闲相信这并不是表象,因为一旦太子知道自己受教于费介,也不会选择让杀手下毒。范闲判断,李承泽的事,庆帝和太子一定都不清楚,庆帝是不会容忍心腹机构脱离掌控的,而太子与李承泽角力这么多年更不会错过这个让他垮台的机会。


  李承乾的眼神一暗,面上拢了阴郁,“这可不是搅弄朝堂的好时机。”即便范闲名声渐隆,只要尚未完婚,作为一枚不安定的乱局旗子,此刻对他下手的代价便是最低的,“小范大人要是这般行事,日后的路怕是不好走。”


  范闲早就料到李承乾会有如此反应,“殿下,范某自小散漫惯了,心性自由,过不惯被京都四方墙约束的生活。我向来孰是孰非是拎得清的。澹州一事我自查明,心中也有决断,咱们就事论事,殿下不必担心我是为了报复而放个假消息。实话说了吧,各种原因不必深究,我就是单纯看李承泽不爽。殿下不相信的话就当我是快要解婚约,高兴过了头胡言乱语了几句。”


  李承乾又在衣袍内掐起自己的指尖,“这么说你要离开京都。”


  “是。”


  少年郎的声音清脆,目光诚挚坚定,让李承乾难免有些动摇,但他不可能因为范闲的一句话主动出手,如此,十几年来在庆帝面前的伪装将会付之一炬,但好在那个女人因为这句话漏了马脚,奇妙的让局面又回到了他之前的筹划之中。


  “吾……澹州风水不错,是个养人的地方,吾无意惊扰。今日的茶有些粗劣,小范大人也许更适合信阳毛尖,此茶被称为绿茶之王,别有一番风味。”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范闲对离去的李承乾行礼,心中暗道,虽然他也明白这个朝代绿茶没有特殊的含义就是了。


  不过,这太子明显话中有话,看来澹州的事情恐怕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算了,管他呢!反正接下来他要干的事儿,没有一方能有好果子吃。


  “他会帮你吗?”滕梓荆把李承乾送走,从戏院里端来一盘水果,顺便换了个暖的手炉。


  “他会帮自己。表面上看二皇子这派这些年来一直声势逼人,实际上也没有占多大的便宜,打闹了这么久他还能稳坐东宫总归是有些手段的。走吧,咱回家!”


  “啊,这戏不看了?”


  “不看了,结束了还得和一群人胡扯,嘴皮子怪累的。繁琐的事儿就交给若若和范思辙去做吧,范闲嘛,整天悠悠闲闲的就好。走,我带你买衣服去,别整天穿得黑不溜秋的,晚上不点灯都看不到人在哪儿。”


  “你这不成器的样啊,等会儿!”滕梓荆绕回来把手炉拿上,“刚暖的炉子,捧好。”


  “嘿嘿,滕梓荆你这么会照顾人,等我跑路到江南,咱们两家做个邻居吧。”


  “你啥时候走?”


  “啊?”


  “我得带着滕齐逃快点,不能给你缠上。”


  “滕梓荆!”


  嬉笑怒骂却将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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